絳竹/青錢換酒/小竹子咬吸管。電腦版目錄戳【博客簡介】。行動版目錄戳【釵鈿墮處】或查看置頂。平時搞搞詩詞/歷史同人衍生/古風耽美/紅樓百合。所有活過的人物都有獨立的思想與生命,無論我的二次闡釋再如何生動,也無法真正代表他們。謹此聲明。
ᕕ ( . ᐛ ) ᕗ 溜了溜了。



自我介紹有兩個版本↓

【腐儒 ver.】
石鼓遺篇終隱淪,刀叢殘句竟誰陳。盤空硬語吟難曉,翡翠蘭苕寫未真。
莫哂英雄孤憤語,休欺才子耦耕身。案頭賸有雕蟲句,卻恥長揖拜路塵。

【腐女 ver.】
久負琴書我自知,同人何事更相疑。文從出世萌猶晚,書到今生廚已遲。
醉裡最憐遷客淚,醒時猶愧史臣詞。未妨笑我輕狂慣,若不輕狂枉學詩。

【李杜】同流 上

○ 前世今生重生+瞎扯的中文學術圈設定。

○ 快要畢業的太白&剛剛入學的子美。

○ 隨心所欲解讀古典文獻,有任何OOC都算我的。

○ 目前CP感很薄弱,只是想夾帶私貨的寫寫他們。出現的原創角色都經過藝術加工,切勿對號入座。

○ 舊版字句不太順暢,新版應該會稍微好些。

  

  

01.

  川蜀地勢為群山環繞的盆地,可謂與外阻絕,自古以來,奇士橫出。

  他們都沒想到,會在這場議程甚為鬆散的研討會上與故人重逢。

  ☆

  為消耗剩餘經費,各級學術單位在年底舉辦吃好住好審查還相對寬鬆的研討會,可以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。

  若不是因為賀知章是其中一場的講評人,李白壓根不會想來;若沒有賀知章好言勸說,李白也不會從大疊散亂的存稿裡選出一篇交稿。

  開幕式上就出了點小意外。

  第一位致詞的教授,講起文翁在蜀化俗的故事,讚美川蜀自古就是教育重鎮;第二位教授像是存心與第一位唱反調,講到後蜀孟昶如何奢靡荒淫,值得我輩引以為戒;第三位教授眼見第一位蹙起眉頭,連忙打圓場:孟昶雖是昏君,也不是全沒做實事,他於蜀中刊刻石經,流布先聖之學,可謂功在百世;第四位教授呢,像是完全不想摻和這個話題:各位聽我一句,詩仙與詩聖都來自川蜀,性格氣質卻迥然有別,何曾見他們拌過嘴?君子和而不同,如今難得群賢畢至少長咸集,大可不必針鋒相對。

  此語一出,另一個來自東魯的教授便不滿了,他對坐在身邊的賀知章耳語:「太白分明是我們山東人物,洙泗高風,哪裡讓他川蜀半分!」

  坐得離賀知章很近的李白聽到此句,差點沒把手中的茶灑了:怎麼元微之造的謠現在還有人信?

  幸好沒真的灑,李白膝上的平板存的是賀知章下週吳語課要用的講義,已經接近完成,萬不能被手上這杯雖有香氣卻無餘韻的茶毀了。

  李白快速將講義初稿存檔,將平板收進背包,有些好笑地想著:確實子美在蜀中留下許多詩作,但畢竟當時投閒置散,把他也算成蜀中人物,他本人還未必同意,想救場倒也不必舉這個尷尬的例子。想及此,李白就連假裝專心都有點懶,與其聽他們言不及義,還不如離席去買酒。

  剛剛閃過這個念頭,李白從座位上起身,就和一個遲到的青年撞個正著。

  額頭撞在那青年的手肘上,有點疼,但不礙事。倒是那青年看著很緊張,立刻對李白道了歉。

  其實沒什麼好道歉的。李白揉了揉自己的額頭,也彎腰替青年撿拾散落一地的活頁紙,心想他這筆字,倒是寫得相當端正好看。

  將紙張遞回去時,他們對上目光,大約二十出頭的青年有著深潭似的黑色雙瞳,因為剛剛發生的意外,他的耳尖有點紅,但完全掩不住眉宇間自然而發的清剛之氣。

  他們以前,是不是在哪兒見過? 

  

02.

  遲到當然不是故意的。

  杜甫一早從學校宿舍出發,先是火車誤點,出站好不容易招到計程車,前方路段竟發生了車禍。運氣差到這程度,他已經開始考慮在研討會結束後去買張彩券了。

  計程車司機眼看車禍暫時解決不了,一個掉轉,改走另一條路,杜甫看著里程數字,車資比他預想的翻了整整一倍,他把牙一咬,終究沒對司機的決定表達異議。

  抵達目的後,司機大哥看在杜甫還是個學生,把車資去了零頭。但杜甫還是照數給了。從因為塞車而開啟的閒聊中,杜甫知道司機大哥幾個月前被騙了,把半生積蓄投進一個詐騙投資群組,現在都沒能討回。要不是生計如此窘迫,也不是每個司機都願意跑大清早的生意。杜甫的手頭雖不寬裕,但想及三天兩夜的住宿費有自家系所報銷、餐費則是主辦學校報銷,多給幾塊錢的車資也不算太肉痛。

  波折一路,所幸沒遲到太久,杜甫到報名處簽到,領了議程表與論文集。此時,第四位上臺致詞的教授總算把場面救活,不再那麼緊繃,在眾人的掌聲中下了臺。杜甫來得晚,只聽到「君子和而不同」那句,前面說些什麼,全沒聽清。他正想找個空位坐下,就和那個忽然起身的青年撞個正著。

  「對不起……」

  「我沒事。」

  眼神相接的一刻,那有著金棕色眼瞳的青年,好像怔了一怔,但很快恢復慵懶的意態,杜甫未及細想那熟悉感來自何處,青年已經把活頁紙遞還給他,指著原先的空位,示意他可以坐這,旋身就離開了。

  看著也不是往茶水間和洗手間的方向。

  就見旁邊有個年邁教授按了按太陽穴,掏出手機開始敲字,小聲念叨:「最好別給我跑太遠。」

  杜甫最終選了隔壁排的另一張椅子,他猜測那教授和青年大概是師生關係,他不好佔了青年的位置──雖然,對老師這般不客氣的學生,他還是第一次見到。

  李白剛剛閃出會場,就收到賀知章發來的訊息。

  「這麼快就坐不住了?」

  「出來透氣。」

  「什麼時候回來?」

  「上午場什麼時候結束我就什麼時候回去。」

  「你這樣,我很難對主辦學校交代的。」

  「老師說笑了,他們也沒那麼看得起我,不會注意到的。」

  「你最好在五分鐘內出現。」

  「他們升等後就沒發過正經的文章,聽他們致詞和講評能有什麼意思?」

  李白敲完這行字,將手機扔進背包,走出了校門。

  酒館離此並不遠,李白早就自行查過路線──比起調查那些老先生的學術履歷,這事有趣也實用得多。

  杜甫坐定,對那飄然而去的青年仍很是在意,卻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見過,青年有著俊逸出眾的儀表,還有著一把富於磁性的嗓子,杜甫簡直要懷疑,也許青年是哪個剛剛開始演藝事業、他曾於選秀節目上看過幾眼但記不住名字、通告行程寬鬆到還有時間寫論文的愛豆,也多虧這青年糊穿地心,他們才有機會在這場無法獲得很多學術積點的研討會上碰到。聽來實在荒謬得可以,可是這已經是杜甫能想到最合理的一種可能。

  隨著思緒飄遠,第五位教授的致詞也進入尾聲,不像前幾位那般引經據典,只講些尋常的勉勵話,最後補了一句:「前面致詞的幾位先生都不是本地的,他們說什麼,各位別全部當真啊。」在眾人忍俊不禁的笑聲中,他接道:「各位若想到草堂和武侯祠看一眼,在下可以帶路。」

  杜甫聽到這裡,方想到,其實他也很久很久,沒有回去看過了。

  

03.

  李白剛剛踏入酒館,就把領帶解去,襯衫最上的兩顆扣子也解了。

  抿兩口酒,把講稿在腦海中過幾遍,總算把剩餘的喧囂與煩躁逐出腦海。

  他隨意點開歌單,一首接著一首,直到手機開始連續震動。

  不出所料。就連一向縱容他的導師,也沒忍住對他中途落跑的行徑發難。

  賀知章發來很長的一串話。無非叮囑他別跑遠、別喝多、發表前半小時就該折回,最後扔下一句:「太白,我很快就要退休了,你打算怎麼辦?」

  李白看著那句──可能是賀知章答應收他為關門弟子後對他說過最重的話──認真想了想,回道:「到時我也該畢業了,不會再給您添麻煩了。」

  整個早上的議程已經結束,許多參加者已經到隔壁的飯廳用餐,杜甫仍沒見到那個離席(精確點說是逃席)的青年出現,內心的焦躁與好奇持續孳長。

  杜甫很篤定,那青年清亮、富於磁性的嗓音,他是聽過的。

  不,何止是聽過,他甚至能想像出那個聲音如何談笑、朗誦、歌唱。

  杜甫對自己的辨聲能力極為自信,此刻卻無法將對方的聲音與某張臉孔清晰地連結在一起,關於這聲音的記憶散在腦海各處,別說拼湊,就是一片片撿回都顯得曠日廢時。

  他們真的相識嗎?

  「我不會隨便樹敵的,您放心。」李白看著「對方正在輸入」的對話框,再補上一句。

  「為師這是為自個打算嗎?是為你打算啊!」

  李白幾乎可以見到,平時風度翩翩的賀老師此刻三分氣急敗壞、七分無可奈何的表情。

  他待要再寫什麼,賀知章繼續寫道:「我的學生可以上課遲到,可以不交作業,可以半夜喝酒喝到天亮,在校外碰到我,也可以完全不打招呼。」

  「但是,撞到陌生人,不應該忘記道歉。」

  李白讀完這段話,愣了一愣──他回想與那青年眼神相接的瞬間,也許是被莫名的熟悉感影響,他全然不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何問題,當那極有禮貌的青年主動對他道歉時,他心頭反倒升起強烈的違和感,因為在他遙遠的記憶裡,他們之間,原不需要太多禮數。

  但是一時半刻間,李白也不知該如何對賀知章解釋。他的直覺反應,在旁人看來確實極為失禮。

  「這場研討會至少明面上有外審。」賀知章繼續叮囑李白:「你至少要等聽完他的發表再做判斷。」

  「我明白了。」

  「既然明白,就回來好好道歉吧。」

  李白到櫃檯把酒帳結了,再買了一瓶葡萄酒。賀知章明年就要退休,像現在這般出席同一場活動的機會也不多了,能陪著老師的時刻,還是要好好珍惜的。

  如果能知道那青年的名字就好了,但是不知道也沒有關係。

  當聲音轉換成文字,已然隔了一層,但足夠特別的聲腔,從不會因此湮沒。杜甫在厚厚的會議論文集中逐篇翻找,真的讓他翻到了。

  那是一篇討論《莊子》的論文,書寫節奏與杜甫記憶中一般無二,字句淵雅渾成,全無湊泊,當他讀到「怒而飛,其翼若垂天之雲」的引文時,眼前的景象倏然變幻,室內的白光被燦若流霞的紅光掩去,那是大鵬的巨幅翅羽,斂翅之時,猶能攪碎滄溟之水。

  可是杜甫分明看見,大鵬的左翅有一道猙獰的傷口,彷彿下一刻就會失去平衡,從長空中墜落。

  幻覺很快消逝,但是杜甫心口的灼痛持續了很久,久到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難。

  李白走回會場,掃了一眼門口的簽到簿,很快在眾多簽名中找到那筆令他印象深刻的字,連筆連得端凝,點畫點得頓挫。

  隨著記憶匯聚回流,他心頭一片雪亮。

  他的確收過許多封這樣字跡的信,或者,用以代替信件的詩。

评论 ( 4 )
热度 ( 30 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絳竹🍣鯨魚膾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