蜀俠客郭鐵,精於煉毒,日以毒蠍下酒,十載,百毒不侵。
一日,鐵獵於福祿山,瞥一碧瞳白鹿,品色殊異,乃逐之,鹿遯於綠玉谷,鐵亦入谷覓之,卻見數十惡賊,縛一僧,欲殺之以劫財,鐵急抹毒蠍血於刃,襲刺一賊,頃而黑血四溢,眾賊皆懾而逃。
僧昏厥伏地,鐵獨身出獵,未攜藥物,探其喉息甚弱,乃欲負之出谷,忽遇冰雹暴落,遂挾之匿於一穴。穴甚狹仄,百蟲雜沓,然鐵日諸蟲為伍,司空見慣,未以為異。
日色漸黑,僧乃覺,起而謝曰:「幸辱少俠相救,小僧姓薛名葉,法號慧覺,敢問少俠名諱?」鐵曰:「在下郭鐵。」又問籍貫。曰:「蜀。」
葉復告鐵曰:「小僧世居洛中。方少,折節讀書,一目十行,默而識之,自恃才高,負笈應試,未料落拓不聞,年近而立,兀兀一身,由此悟道落髮,浪跡天涯……」
鐵微露乏色,豈料葉喋喋不休,又與講述佛法,至三更方歇。鐵性木訥,雖厭其煩聒,不能拒之,是夜抑鬱寡歡。
翌日,冰雹雖止,暴雨驟降,二人困於穴,不得出。如此四日,二人並飢渴不可耐,鐵乃捉穴中久蟄尺蠖數十隻,並蜥蜴、甲蟲、百足馬陸等,斫其甲殼,碎其肉而食,又勸葉食之,葉頗怵惕,蹙而未肯。鐵乃勸曰:「百蟲雖云不潔,並無劇毒;數日食之,瘀腫漸消,數載食之,百疾辟易。此亦養生之法也。」
葉勉而食,頃而嘔,面白如紙。鐵乃嘆中原士子不耐穢汙,一時無可如何。
忽見一白影闖入穴中,二人驚視之,乃碧瞳白鹿也。鹿頗狎於鐵,舌舐其頰,有眷眷之意,鐵實不忍傷之,奈何二人飢餓欲死,乃抱鹿而泣曰:「得罪。」割白鹿股肉,刻意避其筋脈,取肉遞於葉,葉掩面堅拒曰:「食肉更造孽業,小僧禮佛數年,戰戰兢兢,如履薄冰,豈敢一日相違。」
鐵恚曰:「惑也。上天有好生之德,汝乃重戒律而輕性命,亦孽也!」葉有慚色,鐵又勸,葉乃從,氣色漸復紅潤。
白鹿劇痛欲絕,然俯首悲鳴,盤桓不去,葉嘆曰:「獸亦知人意乎!」乃解僧袍覆其傷處,取袖中玉笛,徐按十指,曲調絕俗,餘音嫋嫋,白鹿乃臥於葉之足側,不復鳴也。鐵雖不通音律,亦覺塵襟盡滌,筋骨俱舒。是夜一夜無夢。
翌日,天晴,鐵與葉長揖作別,葉留之曰:「萬法歸於因緣,因緣乃定交分,聽君一席話,是知名教誤人深,小僧未止脫胎換骨,自如逾淮之枳,復為橘也。小僧願與少俠結金蘭之契,幸勿推卻。」鐵急跺地曰:「吾輩粗人,未通文墨,所引典實,半個不懂,請開示之。」葉不覺失笑,遂直陳其事曰:「願與少俠結為異姓兄弟。」二人當即歃血為盟,畫押於壁。
後葉從鐵隱於蜀中,晴耕雨讀,以詩偈相答,白鹿隨之,樂也泄泄,不復出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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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附記】(2014/10/07)
詩選課作業是「使用400個入聲字寫故事」。
最後我寫了這個兩個男人與一隻鹿多元成家的獵奇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