仇本題下注:一作〈李鹽鐵〉。
【竹按】此題有疑,詳本篇最後【補記】。
▼題解
【鶴注】據梁氏編在東都作,當屬天寶初年。
【竹按】天寶年號使用時間:742年正月—756年八月。此詩寫作時間,約在天寶元年到天寶三載間。
【顧注】《聖怪錄》:李令問開元中為秘書監,好美服珍饌,以奢聞,有炙驢罌鵝之屬,慘毒取味。今詩中有“異味重”之句,豈即令問乎?
【竹按】此說未可確信,「李監宅」其人姓名,杜詩全未提及。
【朱注】後一首見吳若本逸詩,草堂本入正集。
尚覺王孫貴①,豪家意頗濃②。屏開金孔雀③,褥隱繡芙蓉④。且食雙魚美⑤,誰看異味重⑥。門闌多喜色⑦,女婿近乘龍⑧。
【仇注】首章美李監得婿,兼敘席上事。李系宗室,故曰王孫。豪家意濃,領起中四。細分之,孔雀、芙蓉是招婿,雙魚、異味是燕客,末則稱其得佳婿也。
①
《韓信傳》:“吾哀王孫而進食。”《史記·索隱》:“秦未多失國,言王孫公子,尊之也。”
②
梁武帝詔:“豪家富室。”
③
徐彥伯詩:“金縷畫屏開。”《舊唐書》:高祖皇后竇氏,父毅,於門屏畫二孔雀,有求婚,輒與兩箭,潛約中目者許之。高祖後至,兩發各中一目,遂歸於帝。
④
王僧孺詩:“以親芙蓉褥,方開合歡被。”崔顥《盧姬篇》:“水精簾箔繡芙蓉”。楊慎《丹鉛錄》雲:《集韻》:縫衣曰隱,今俗雲隱線。杜詩“褥隱繡芙蓉”,字作隱而意同。今按:賈山《至言》:“隱於金錐。”注:“隱,於靳切。”
⑤
古詩:“遺我雙鯉魚。”
⑥
《左傳》:鄭子公子食指動,以示子家曰:“必嘗異味。”《朱博傳》:“食不重味。”
⑦
《續漢志》:伍伯,鈴下侍閣,門闌部署,街裏走卒,皆有程品。庾信詩:“詰旦啓門闌。”《禮記》:“乃有喜色。”
⑧
《晉書·衛玠傳》:“婦公冰清,女婿玉潤。”
《楚國先賢傳》:孫嶲與李元禮俱娶太尉桓焉女,時人謂桓叔元兩女俱乘龍,言得婿如龍也。
楚中張希良曰:《神仙拾遺》:“弄玉乘風,蕭史乘龍。”此女婿乘龍之原始也。
▼集評
◆王嗣奭曰:起語與五六,俱含諷意。挾貴好華,此是王孫習氣。曰“尚覺”“頗濃”,猶未盡言之也。下文又申之雲美魚可食,只此已足。而乃異味重疊,誰復看此耶。蓋以儉樸之意,箴其奢華耳。食魚句,乃翻《孟子》舍魚取熊掌語。
華館春風起①,高城煙霧開②。雜花分戶映③,嬌燕入簾回④。一見能傾座⑤,虛懷只愛才⑥。鹽車雖絆驥⑦,名是漢庭來⑧。
【仇注】次章稱李監好客,從宅景敘入。風起、霧開,春晴曉色。花映、燕回,春時景物。李能傾倒座客,以其有愛才虛懷也。
【顧注】驥困鹽車,比官之閒冷。然天馬來自漢庭,終當大用,蓋李為宗室之臣也。正與前首王孫相應。
①
劉幀詩:“華館寄流波,豁達來風涼。”
曹植詩:“春風起兮蕭條。”
②
何遜詩:“日夕望高城,眇眇青雲外。”
鮑照詩:“徘徊煙霧裏。”
③
丘遲書:“雜花生樹,群鶯亂飛”。
魏澹詩:“映戶落殘花。”
④
北周王褒詩:“初春麗景駕欲嬌。”
梁簡文帝《新燕》詩:“入簾驚釧響。”
⑤
吳邁遠詩:“一見願道意。”《司馬相如傳》:“一座盡傾。”
⑥
鄒潤甫《為諸葛穆答晉王命)曰:“雖曰博納,虛懷下開。”《語林》:孔北海居家,賓客日滿其門,愛才樂士,常恐不及。
⑥
《戰國策》:“騏驥駕鹽車,上吳坂,遷延負轅而不能進。”
《淮南子》:“絆騏驥而求千里”。
庾信詩:“絆驥猶千里,垂鵬更九飛。”
⑧
《漢書贊》;“賓於漢庭。”
《史記·傳論》:“垂名漢庭。”漢有鹽鐵使,故曰“漢庭來”,此切李鹽鐵。
▼集評
◆仇兆鰲曰:魏澹詩:“出簾飛小燕,映戶落殘花。”杜云:“雜花分戶映,嬌燕入簾回。”句法互換,而意趣更佳,陸放翁云:“楊花穿戶入,燕子避簾低。”本於杜句,而姿致不減。
▼補記
此兩詩,仇兆鰲以為同題聯章詩,並題為〈李監宅二首〉。
後一首錄於杜集補遺,題為〈李鹽鐵二首〉,並稱前一首已見於卷九,故只錄第二首。
依愚見,第一首興象富麗,筵席豐盛,第二首卻云「鹽車雖絆驥」,顧注以為李「身貴但官冷」,頗難自圓其說。
兩詩所贈,未必為同一人,然由於過眼史料尚不足夠,對於兩詩所涉對象無從判斷,只能暫時闕疑。提及「鹽車」應指李鹽鐵之職務內容,為實寫,未必要解讀為「絆騏驥而求千里」之象徵意義。
兩詩或曾散佚,或自始就非聯章之作,或因所贈者同姓而誤編為一組,暫未可知。
錢謙益與朱鶴齡早期交遊頻密,曾共覽宋刊吳若本,朱稱第二首為吳若本逸詩,應是可信的。
▼檢索用
【單首編次】0018
【杜詩詳注txt編次】021
【宋本杜工部集編次】第二冊,卷九,p.176(僅第一首,題為〈李監宅〉)
【中華書局本杜詩詳注頁碼】第一冊,p.30-32
-2023/04/29
-2023/05/16
-2023/05/3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