☯ 本系列致敬無患子老師《地府皇家聯誼會》，但有很多瞎編的私設。背景與〈唐音〉可相互參看。

○ 曾鞏中心。文星部與太史部日常。有一點點王安石/曾鞏。

01.

　　被曾經的同事宋敏求領到堆滿卷軸的陌生會議室時，曾鞏尚未反應過來。

　　除領他進門的宋敏求，曾鞏唯二認得出來的，只有恩師歐陽修，還有當年與歐陽修一同修撰《新唐書》的宋祁，由於兩位前輩此時看著都是二十來歲的容貌，曾鞏一時還有些錯亂，總算想起此處並非他熟悉的人間，連忙向兩位前輩長揖問好。

　　「子固，隨為師到文星部吧。」歐陽修臉上堆滿微笑，率先開口邀請。

　　「於情，我不該同永叔搶人；於理，像子固這樣的傑出後生，我們太史部必須極力爭取。」宋祁也緊接著開口。

　　曾鞏確實聽領路的小仙講過：天府會依照他生前的特長，為他分配工作職務，但從未想到兩部竟會上演搶人的戲碼。

　　兩位當年一起修撰《新唐書》的主筆，同時對他遞來橄欖枝，曾鞏當下很是受寵若驚，自身對修史的濃烈興趣，以及恩師座主的教導提攜之恩，他同樣重視，一時半刻間，竟是難以做出抉擇。

　　在生前，曾鞏始終沒向尊敬的恩師與前輩承認他有一點小小的私心，如果這小小的私心能幫助他做出決定，那也許，是可以被原諒的？

　　曾鞏小心翼翼地詢問道：「我可以等介甫也到時，再做選擇嗎？」

　　此時，原打算默默旁觀的宋敏求，立時乾咳了一聲，嚴肅地搖了搖手指：「介甫畢竟位至宰相，此時他陽壽未盡，政事部卻已備好相關文書，送交天府審定。文星部也很需要介甫，奈何出手慢了一步，退之前輩與永叔前輩為此特地發公文到政事部交涉，兩造爭持不下，只能等介甫正式報到後，再行定奪。但這些都與你無關，根據天府開會的決議，你只能在太史部和文星部之間做個選擇。」

　　「多謝次道告知。那請容我再考慮幾天罷。」

　　曾鞏聽完宋敏求的說明，內心微微有些失落，他心中的天平其實是更傾向太史部那邊的，但若加入太史部，就沒有機會與至交做同事了，隨歐陽修加入文星部，至少還有些微的機會——如果韓愈與歐陽修能搶贏范仲淹、韓琦、富弼的話——這真是個很困難的抉擇。

　　宋敏求彷彿洞悉曾鞏在煩惱什麼，補充道：「子固也不必想得太多，儘管擇己所愛。公務閒暇時，各部門也會舉行聯誼，不會像人間那般咫尺天涯了。此外，在太史部任職，每人每月，可得十五朵『浮雲』，往返他部，尚稱便捷。」

　　「我們文星部的浮雲配額是二十朵。」歐陽修笑道：「這可是太白前輩說服天府調高的，你那樣喜歡他，可不要辜負他的一番美意。」

　　「這……」曾鞏再次猶豫了，能和詩仙做同事，是他作夢都不敢想的，果然還是該跟隨老師到文星部嗎……

　　「永叔前輩這話真是……」宋敏求性格向來篤實，「狐假虎威」四字，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當著歐陽修說，只得無奈道：「為收集第一手史料，太史部有很多公費出差的機會，出差期間，使用浮雲的次數並無上限，也不會自配額中扣除，論待遇，我們是比文星部優渥的，還望子固慎重考慮。」

　　「畢竟，你們太史部，是一門之下，萬門之上啊。」歐陽修笑了笑，竟也沒有反駁，而是感慨了一句：「坦白說，若是能選，我當初也挺想到太史部的。」

　　「永叔說笑了。」宋祁搖頭道：「厲害的是活著的史官。若是死後的史官，我們和你們，有甚麼分別呢？」

　　「就算是死後的史官，也讓人生畏啊。」歐陽修感嘆道。

　　曾鞏再次聽得如墜五里霧中。

  剛剛到天府報到的曾鞏，尚不知老師話裡的機鋒，更不知道太史部於眾部門中有何特殊之處。

  天府集賢院的本意是讓才俊之士在肉身消殞以後，也能繼續從事他們生前熱愛的志業，無論是政事部、文星部、武星部、太仙部、經學部、諸子部、書畫部、工藝部，大抵依據每位才俊之士生前的興趣與特長，為他們分配職銜；可是，這些興趣與特長如何被記載，如何被誇大或被低估，原是掌握在擁有修史權限者手中，在不同史官筆下，可能就是全然不同的面貌。

  本此，雖然名義上各部門地位平等，不像人間那般明定等級尊卑，但太史部其實超然於各部門之上，甚至握有一定的人事任免權。

  有時候，由其他部門發起的提案，也會盡可能爭取太史部成員參與連署，將「得到太史部的附議」視為交付表決前最重要的一步。

　　大概就像後來有位戲曲家總結的那樣罷：史筆，就是戲場上的粉墨，可厲害著哩。

-

【不重要的註釋】

➊天府官制其實是參考七略（⋯⋯）

➋浮雲其實是參考修仙網遊設定。玩家使用浮雲後可以瞬間移動到地圖上的任何地點，根據VIP等級高低，可用的浮雲配額也不一樣（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