☯ 本系列致敬無患子老師《地府皇家聯誼會》,但有很多瞎編的私設。背景與〈宋調〉可相互參看。
○ 杜甫中心,文星部日常,提及高李杜混亂的箭頭。
01.
杜甫到文星部赴任前,原不曉得天府也像人間一般,有龐大的、各司其職的官制。
大曆五年秋,杜甫在湘潭的小舟上徹底睡去後,很快被天府集賢院的小仙拉去報到,還在路上碰到諫垣的舊識岑參,由於此時他們的形軀俱已消殞,魂體的容貌也未受限制,呈現的都是二十初的少年相貌,導致當下,他倆差點沒認出彼此。
認出對方後,兩人悲喜交集,一路敘舊,倒也讓這趟旅途熱鬧了些。完成報到手續以後,天府高層只花三日,就決議將杜甫與岑參一起派到文星部,比起往例,這次的人事決策,可以說下得極快。
即使杜甫強烈表達他對經學部與政事部有興趣,高層仍未予同意,理由簡單粗暴:要進這兩部,是得有著作和政績的,杜甫一來沒有經學著作流傳,二來在諫垣時間太短、後來最高的官職還是斜封的檢校官,算不上正規,說得直白些:連進兩部打雜的資格都沒有。
所幸,文星部的工作環境也極好,清幽、安靜、四壁圖書,工作時間也很是自由。
既來之,則安之,杜甫很快就適應文星部枯燥但尚稱安逸的職務。
唯一讓杜甫感到困惑的是:他上任已經兩個多月,隔壁桌始終放著筆硯、書卷,還有整套整齊摺好的文星冕服,座位卻一直是空著的。
這天杜甫沒忍住詢問了同在這間辦公室上班的高適,高適面帶無奈地告訴杜甫:「那個位置是太白的,只是他慣常曠職,上班時間見他不著,再正常不過。」
「啊⋯⋯我很抱歉。」杜甫看著高適瞬間變得複雜的神色,才知道他是無意間揭起故友的舊傷了。
「沒事。」高適壓低聲音,隨手將辦公桌下封著的酒罈拎到桌面上,倒了兩杯酒,將其中一杯遞給杜甫,才道:「你到任那日,我沒來由地就想,我們三個好久沒有碰面了。死後還做同事,真的像夢一樣。」
幸好文星部與其他墨守成規的部門不同,允許文星們在上班時間飲酒。兩人不約而同地這樣想著。
☆
天府的職位,比起人間,待遇當然好得多,不過,遲來的盛名,有時也是一種負累。
文星們的工作內容大部分是校閱傳世典籍,有時也會接到一些額外的臨時任務,像是隔壁辦公室的駱賓王,現在就有個煩惱:只要有哪個同事懶得寫公文,第一個想起的求救對象都是他;甚至其他部門,像是與文星部無論是物理距離還是工作性質都相距最遠的武星部,時不時也有些未通文墨的武將,特意跑來央求駱賓王,請他代寫幾首豔情詩。
杜甫光是旁觀,也挺同情稿債纏身的駱賓王的。此時,駱賓王再對生前捉刀成癮感到後悔也為時已晚,盛名之下,流言蜚語或都市傳說彼此相錯,就連當事者也不得不感嘆一句其實難副。當捉刀委託太多時,駱賓王甚至得拽上宋之問一道分擔,也算是趁此機會,把當年引起傳言的筆墨官司作個了結。
至於剛剛到任的杜甫,不知為何,總給同事們「終日苦吟」與「搔首躊躇」的印象,同事們都有意地減少派給他的工作量,擔心他字斟句酌、刪汰過甚,拖慢文星部的公務流程。
生前就與杜甫當過同事的岑參,對此甚感無奈,有一回,岑參終忍不住插話:「論到援筆立就的本事,杜子美絕不輸給在座的任何一位好嗎?」
坐在一旁的王維聽著岑參力排眾議,笑而不語,腦海中最先浮現的,還是當年與兩位後輩在退朝後唱和的情景,杜甫如何文思敏捷,他是有相當體認的。
王維將《河嶽英靈集》初校本放到杜甫案上後,分別給裴迪、崔興宗、盧象發了一張傳音符,約他們下班後一起聽琴。